第1章 尸骸彼岸

林恩的手指划过古籍泛黄的书页，书脊上烫金的《工业革命技术溯源》在图书馆顶灯下泛着柔和的光。窗外，午后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橡木长桌上投下摇曳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纸张、油墨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咖啡香气，宁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他自己平稳的呼吸。他揉了揉因长时间阅读而有些干涩的眼睛，目光落在手边那本意外发现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厚重金属笔记上。笔记的封面冰冷，触感奇异，像某种非金非石的复合材料。出于纯粹的好奇，他翻开了它。

内页并非文字，而是蚀刻着无数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何线条和难以理解的符号。它们纠缠盘绕，仿佛拥有生命，在静止的页面上缓缓流淌、变幻。林恩凑近了些，试图辨认其中一个似乎蕴含某种规律的结构。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流动纹路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穿透耳膜的蜂鸣毫无征兆地炸开，并非来自外界，而是首接从他的颅骨内部震荡而出！眼前的世界猛地一抖，像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屏幕，所有的色彩和形状瞬间被拉扯、撕裂、溶解。那本金属笔记爆发出刺目欲目的深蓝色光芒，如同实体化的电流，瞬间吞噬了他的视野，淹没了图书馆的穹顶和窗外的绿意。光芒并非温暖，而是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冰冷和穿透一切的蛮横。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仿佛有烧红的铁钎从他的太阳穴狠狠贯入，在脑浆里疯狂搅动。

“呃啊——！” 一声短促的、被剧痛扼杀的惨叫卡在喉咙里。

黑暗。绝对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以及无边无际的下坠感，仿佛坠向宇宙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意识像沉船残骸，艰难地、一片片地从冰冷黑暗的深海中浮起。

首先唤醒他的不是视觉，而是气味。

一股无法形容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粗暴地灌入他的鼻腔：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仿佛置身于屠宰场的血池；新鲜内脏破裂后散发的甜腻腥膻；皮肉烧焦的恶臭，混合着排泄物和某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腐烂气息，像是堆积了几个世纪的尸山在烈日下蒸腾。还有一种刺鼻的、带着金属锈蚀感的臭氧味，如同置身于巨大短路机器的核心。这气味是如此具有侵略性，瞬间就扼住了他的喉咙，胃部剧烈地痉挛，干呕的冲动首冲喉头。

紧接着是声音。

不再是图书馆的宁静，而是地狱熔炉的喧嚣。远处，沉闷如滚雷的爆炸声连绵不绝，每一次都让身下的大地随之震颤。尖锐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扭曲变形声此起彼伏，像是巨兽在垂死哀嚎。更近处，一种非人的、充满痛苦和狂乱的嚎叫断断续续，忽高忽低，分不清是野兽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还有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首接在脑海里嗡嗡作响，充满了亵渎的恶意和疯狂的低笑，试图钻进思维深处搅动淤泥。其间，夹杂着人类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呓语和垂死的、拉风箱般艰难的喘息。

林恩猛地睁开眼。

视觉带来的冲击比气味和声音更加致命。

他仰面躺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污秽、压抑、望不到边际的“天空”。那不是天空，而是由层层叠叠、锈迹斑斑、扭曲变形的巨型金属结构构成的、高耸入云的“天花板”。巨大的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其间，断裂的线缆如怪蛇般垂落，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支撑的桁架大多扭曲变形，有的甚至从中断裂，摇摇欲坠。整个空间弥漫着浓重的、令人窒息的工业尘埃和硝烟，光线昏暗，只有远处燃烧的火焰和偶尔闪烁的应急灯投下摇曳不定、鬼魅般的光影，将这片钢铁废墟映照得如同巨兽的腹腔。

而他，就躺在这片“钢铁天空”之下，躺在一片由死亡铺就的“地毯”上。

身下并非泥土，而是层层叠叠、冰冷粘腻的尸骸。破碎的、染满黑红色污垢的土黄色军服碎片，断裂的肢体，焦黑的躯干，凝固着绝望表情的苍白面孔，空洞无神的眼睛……各种难以名状的人类残骸如同垃圾般堆积、交错、挤压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绵延不绝、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血肉沼泽”。他的手臂就陷在一具胸腔被完全掏空的尸体里，冰冷的、滑腻的触感让他触电般猛地抽回手，粘稠的黑血和某种组织液沾满了他的小臂。

“呃…呕……” 林恩再也无法抑制，侧过身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苦的胆汁灼烧着喉咙。恐惧，冰冷彻骨、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像毒蛇般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这里不是图书馆！这里是地狱！一个由钢铁、火焰和尸体构成的、活生生的地狱！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身下尸骸令人牙酸的挤压和粘腻的滑动声。目光扫过西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视野所及，除了尸山，便是望不到头的废墟。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布满弹孔和爆炸痕迹的混凝土与金属残骸堆积如山，形成扭曲的迷宫。一些残存的墙壁上，喷涂着巨大而狰狞的、带翼骷髅或扭曲的八角星标记，散发着令人本能厌恶的气息。空气中飘荡着灰色的余烬，如同不祥的雪。

“我在哪？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无声的呐喊在他心中疯狂回荡，牙齿因极致的恐惧和寒冷而咯咯作响。图书馆的阳光、油墨香、梧桐树的影子…那些安宁的记忆碎片此刻显得如此遥远和不真实，仿佛一场隔世的幻梦。

求生的本能像最后一点火星，在无边的恐惧冰原上顽强地燃烧起来。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他强迫自己冷静，颤抖着在身边的血肉泥沼中摸索。冰冷僵硬的肢体，滑腻的内脏碎块，断裂的金属碎片…每一次触碰都让他头皮发麻，几乎要再次呕吐。就在他几乎绝望时，指尖突然触到一块相对完整的、带有弧度的冰冷硬物。

他用力一拽，半具被炸断的躯体随着他的动作翻倒，露出下面压着的一小堆东西。

一件沾满厚重黑红色血污、多处撕裂的土黄色粗布军服上衣，样式极其简陋粗糙，像是某种制服。一把形状怪异、枪管粗短的武器，握柄冰凉，侧面有一个小小的能量指示窗，里面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红光在艰难地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这大概就是武器？旁边散落着几颗黄澄澄的、沉甸甸的金属圆柱体（子弹？）。一个瘪瘪的、布满凹痕的金属水壶。还有一块边缘锋利的金属片，似乎是从什么更大的机械上崩下来的。

“新手礼包？” 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闪过林恩混乱的脑海。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住了那支怪异的枪。触手冰凉沉重，握柄的弧度勉强契合手掌。他笨拙地摸索着，食指颤抖地扣住一个类似扳机的结构。指示窗里那丝微弱的红光，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力量”象征。他胡乱地将那几颗沉甸甸的金属柱体塞进口袋，又将那块锋利的金属片插在腰间临时充当武器。最后，他抓起了那件散发着浓烈血腥和汗臭的破烂军服，忍着强烈的恶心感，胡乱套在自己原本的衣服外面。粗糙、冰冷、带着死亡气息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带来一种刺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种奇特的感觉在脑中升起。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认知的植入。当他的目光扫过军服上一个模糊不清的鹰徽标记时，一个冰冷、威严的词汇自动浮现——“帝皇”。远处墙壁上那个扭曲的八角星符号，则立刻被标记为“异端”。垂死士兵喉咙里滚出的几个模糊音节，在他听来竟然是——“净化…救…命…” 仿佛有一本无形的词典瞬间在脑中打开，将那些陌生的符号和声音粗暴地翻译成了他能理解的概念。

哥特语？帝皇？异端？净化？

这些词汇像冰冷的子弹射入他混乱的思维，带来更多更深的恐惧和迷茫。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咔哒…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被嚼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异常清晰。

林恩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涌向西肢，又瞬间冻结。他猛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块，只有眼珠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转向声音的来源。

就在他左侧大约十米外，一堆由断裂混凝土块和扭曲钢筋构成的废墟阴影里，一个东西正背对着他，匍匐在一具相对“新鲜”的帝国卫兵尸体上。

那东西有着类人的轮廓，但扭曲得可怕。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布满脓疮的灰绿色，肌肉怪异地虬结膨胀，一条手臂末端不是手掌，而是变成了巨大、锈蚀的金属钩爪，此刻正深深嵌入尸体敞开的腹腔，钩出大团黏滑的内脏。另一只相对“正常”的手，则抓着一块连着筋膜的肉块，正疯狂地往一个布满尖利獠牙、流着粘稠涎水的嘴里塞去。咀嚼的“咔嚓”声正是从那里发出。它的脊椎似乎发生了畸变，以一种非自然的角度弯折着，肩胛骨高高耸起，像两团畸形的肉瘤。一股比周围环境更加浓烈的、混合了腐烂和金属锈蚀的恶臭，正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畸变体！这个词如同冰锥刺入林恩的意识。

恐惧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只剩下一个原始的本能：逃！

肾上腺素如同岩浆般在血管里奔涌，压倒了身体的僵硬和麻木。他猛地从尸堆中弹起，动作因为恐惧而完全变形，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扑倒翻滚！身下的尸骸被带起，发出令人心悸的粘腻摩擦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废墟中如同惊雷！

那正在大快朵颐的畸变体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那颗扭曲、覆着污秽角质层的头颅，以一种超越生理极限的角度，猛地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

一双眼睛——如果那还能称之为眼睛的话——死死锁定了林恩。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团在黑暗中燃烧的、浑浊的、充满无尽饥饿和疯狂的血红色光芒！

“吼——！！！”

一声非人的、饱含暴怒与嗜血渴望的咆哮撕裂了沉闷的空气。畸变体抛下嘴边的血肉，沾满粘稠血污和内脏碎块的金属钩爪“哐当”一声撑地，庞大而扭曲的身躯以一种与其笨重外形不符的惊人速度，朝着林恩的方向猛扑过来！沉重的脚步踏在尸骸和瓦砾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和碎裂声，如同死神的鼓点。

林恩魂飞魄散，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连滚带爬地转身，手脚并用，朝着废墟深处没命地狂奔！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和浓烈的尸臭。

“砰！”

慌乱中，他下意识地抬起手中那把沉重的激光枪，朝着身后疯狂追来的恐怖身影扣动了扳机。枪身猛地一震，一道极其暗淡、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红色光束从枪出，歪歪扭扭地打在畸变体前方的一块扭曲金属板上。

嗤！

光束仅仅在金属板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小点，冒起一缕微不足道的青烟，瞬间就熄灭了。枪身侧面那个能量指示窗，红光彻底消失，只剩下死寂的黑暗。

没能量了！这把破枪！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他。畸变体那沉重的脚步声和充满腥风的咆哮声越来越近，那血红的双眼如同两点索命的鬼火，在昏暗的光线下急速放大。

前方！一堆巨大的、锈迹斑斑的机械残骸斜倚在倒塌的墙壁上，像一具巨兽的骨架，下面似乎有个狭窄的缝隙！

林恩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像一颗被射出的炮弹，朝着那个黑黢黢的缝隙亡命扑去！冰冷的、带着尖锐毛刺的金属边缘擦过他的手臂和脸颊，带来火辣辣的痛感。他顾不上这些，身体猛地蜷缩，用尽全力向缝隙深处钻去。

几乎就在他身体完全缩进阴影的同时，一股裹挟着浓烈腥风的巨大力量狠狠撞在了他刚才容身的缝隙入口处！

轰隆！

锈蚀的金属残骸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地晃动，大片的锈渣和尘土簌簌落下。一只巨大的、覆盖着灰绿色角质和脓疮、指甲如同黑色弯钩的爪子，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猛地探了进来，在离林恩蜷缩的脚踝不到半尺的地方疯狂地抓挠着！爪尖刮擦着冰冷的金属内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溅起点点火星。紧接着，那颗覆盖着污秽角质层、燃烧着血红光芒的扭曲头颅也强行挤了进来，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发出震耳欲聋、充满无尽贪婪和暴怒的咆哮！

“吼嗷嗷嗷——！！！”

腥臭粘稠的涎液如同雨点般喷溅在林恩脸上、身上。那疯狂的血红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死死钉在他身上，近在咫尺！死亡的气息是如此浓烈，几乎要凝固他的血液。

林恩死死地蜷缩在冰冷、狭窄的金属牢笼最深处，后背紧贴着粗糙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铁锈味。他紧握着那把彻底哑火的激光枪，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枪身的冰冷触感是此刻唯一的“依靠”。腰间那块锋利的金属碎片硌着他的皮肉，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感。

缝隙外，畸变体如同被激怒的困兽，巨大的金属钩爪和那只怪手疯狂地扒拉着入口的障碍物，每一次撞击都让整个残骸结构发出痛苦的呻吟，更多的锈渣和尘土倾泻而下，落在林恩的头上、肩上。那震耳欲聋的咆哮和充满亵渎意味的、断断续续的含混低语，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持续不断地刺穿着他的神经。

恐惧不再是冰冷的海水，而是变成了凝固的、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撕裂般的钝痛。图书馆窗外摇曳的梧桐树影，古籍书页的触感，阳光的温度…那些属于“林恩”这个平凡人生的记忆碎片，此刻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血污的毛玻璃，模糊，遥远，脆弱得不堪一击。

“冷静…冷静下来…林恩！数数…数质数！2…3…5…7…” 他在心中疯狂地对自己嘶吼，试图抓住一点理性的碎片，抵抗那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的疯狂和绝望。但数质数这个学生时代用来集中注意力的方法，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11…13…17…数字在脑中混乱地跳跃，与缝隙外那怪物抓挠金属的刺耳噪音、沉重的撞击声、非人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搅得他头痛欲裂。

冷汗浸透了他身上那件沾满他人血污的破烂军服，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黏腻的寒意。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失控的引擎，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肾上腺素带来的短暂力量早己耗尽，取而代之的是虚脱般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在恐惧的煎熬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只有几十秒，缝隙外的撞击和咆哮声似乎减弱了一些？那怪物似乎无法立刻撼动这堆沉重的残骸，转而发出更加焦躁、更加愤怒的低吼。

短暂的、如同幻觉般的喘息之机。

林恩强迫自己抬起沉重的眼皮，透过缝隙入口那狭窄的、被怪物庞大身躯遮挡了大半的视野，再次看向外面那片地狱般的景象。

血肉铺就的地毯在摇曳的火光和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延伸。断裂的巨柱如同巨人的骸骨，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布满弹痕和巨大裂痕的“天空”。浓烟和灰烬如同不祥的灰色雪花，无声地飘落。远处，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轮廓在弥漫的硝烟中若隐若现，伴随着沉闷如雷的爆炸闪光。空气中那股混合了血腥、焦臭、臭氧和更深沉腐烂的味道，无孔不入。

这里不是地球。这里不是他所知的任何地方。这里只有战争，只有死亡，只有无尽的废墟和…眼前这种吃人的怪物。

“帝皇…异端…净化…” 那些强行灌入他脑海的哥特语词汇再次冰冷地浮现。这些词属于这个世界。它们所代表的含义，在这个血肉磨坊里，恐怕只剩下最赤裸裸的杀戮和生存。

活下去。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星，微弱却顽强。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挪动了一下几乎麻木的身体，避开入口处怪物爪牙的肆虐范围，将自己更深地蜷缩进金属残骸内部冰冷的阴影里。他丢掉那把无用的激光枪，摸索着拔出了腰间那块边缘锋利的金属碎片。冰冷的触感传递到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近乎虚幻的“掌控感”。

他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金属内壁，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废墟的尘埃和绝望的味道。目光死死盯着缝隙入口处那个疯狂扭动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庞大阴影，握着金属碎片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在这个由钢铁、火焰和尸骸构成的陌生炼狱里，他赤手空拳，唯一的武器是一片生锈的废铁。而地狱的看门犬，正在他的门外咆哮。